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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Netflix業務表現

2015年10月02日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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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tflix去年外地串流業務收入13.08億美元。(資料圖片)

世上有兩種做生意方法是非常南轅北轍,第一種是創造市場,以瓜瓜喜愛的商台(香港商業廣播有限公司)為例,當初之所以成立,就是為提升收音機銷量。創辦人當年是收音機代理商,他認為電台節目不足令銷量下滑,因此自組電台以提供更多廣播節目。

另一方法是搭順風車,如宣布明年來港的美國串流影音服務商Netflix(NASDAQ:NFLX),在美國成立之初,靠DVD播放器大行其道。有趣的是,Netflix為進一步發展業務,早於2006年成立製作公司,打算製作獨家影片以吸引用戶。但當年串流服務不像現在般成熟,核心業務仍以競爭激烈的DVD租借為主,即使有獨家內容作用不大。拜科技一日千里所賜,近年串流技術發展成熟,Netflix於2012年起再次推出自家製作內容,包括為人熟悉的《House of cards》,結果反應熱烈,美國本地串流用戶數目由2012年的2,547.1萬個增48%至2014年的3,769.8萬個,外地串流用戶數目更由2012年只有489.2萬個增243%至2014年的1,677.8萬個。

所謂水漲船高,用戶數目增加,收入增長自然可觀。美國本地串流服務收入於過去兩年平均增25%,於去年達到34.31億元(美元,下同),佔收入總額約62%,是Netflix主要收入來源。至於外地串流業務收入增長更高,2013年和2014年分別增148%和84%,於2014年達13.08億元,佔總收入約24%。因Netflix近年頻向美國以外地區發展,如2012年和2013年在英國、愛爾蘭、芬蘭、丹麥、瑞典、挪威及荷蘭等地落戶,去年擴展至德國、奧地利、瑞士、法國、比利時及盧森堡。

有得必然有失,串流用戶增長的同時,美國本地傳統DVD租借用戶數目續跌,如2012年有804.9萬個,到去年只餘566.8萬個,兩年間跌幅達30%。用戶數目減少,收入自然劫數難逃,於2013年和2014年分別錄20%和16%跌幅,到去年只有7.65億元。Netflix會否放棄DVD租借業務?相信暫不會,因此業務盈利能力相當可觀,去年邊際利潤率高達48%,即在每100元收入中,減銷售成本和經營開支後可賺48元利潤,較本地串流的27%和外地串流的負12%高很多。再者此業務對盈利貢獻不容小覷,如2012年經營溢利5.38億元,佔總額達104%。其後兩年雖續減少,但去年仍有3.68億元,約佔總額32%。

上述數字看到Netflix的DVD租借業務逐步萎縮,反觀串流服務卻節節上升。此趨勢持續,按今年中期業績報告,本地和外地串流收入分別增23%和51%,DVD租借收入則跌16%。值得留意,外地串流收入增長雖可觀,但過去3年均錄虧損,即使今年上半年仍虧損1.57億元,邊際利潤率續擴至為負18%。

一個有趣發現,按Netflix在年報中透露,其電腦系統主要依賴亞馬遜(NASDAQ:AMZN)的雲端服務(Amazon Web Services),但亞馬遜的網購業務同時也與Netflix競爭。亞馬遜會否利用此點來壓制Netflix?相信不會,因亞馬遜對雲端業務寄予厚望,是收入和盈利新增長點,為一個競爭對手而放棄整個業務不值得。

身為一間影碟租賃及串流影音服務商,Netflix竟自製影片,此舉自然引起外界談論。當年決定開拍《House of cards》是帶點實驗性質。據網上資料,該劇製作費約6,300萬元,若扣除1,160萬元稅務抵免,製作費實際只需5,100萬元,與2012年影片串流版權費用25.16億元相比只是2%,只是九牛一毛,但實驗結果證明成功。Netflix明年來港會否掀起美劇熱潮尚未可知,但有一點可肯定,就是我們從此多一個選擇。  

http://bittermelon2009.blogspot.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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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者為 於 2015/10/04 英吋 有關商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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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伯來人、以色列人、猶大人、猶太人的區別

http://blog.udn.com/taiwanmarria/4576238

希伯來人、以色列人、猶大人和猶太人大體上指的是同一個民族,只是在該民族的不同歷史時期有不同的叫法,其中也包含些微的差異。 

希伯來(譯自英語Hebrew,在猶太語中意為“渡過”)現在的猶太人原來是居住在阿拉伯半島的一個遊牧民族,最初被稱為希伯來人,意思是“渡河而來的民”。因為根據《聖經》記載,猶太人的族長亞伯拉罕率領其族人從兩河流域的烏爾城(Ur)渡過幼發拉底河和約旦河來到當時被稱為“迦南”(Canaan)的巴勒斯坦,此後,這些古猶太人便被稱為“希伯來人”(見《聖經·創世紀》第14章13節)

所以,一般說來,“希伯來人”主要是用來稱呼從亞伯拉罕到摩西時期(大約從西元前2000年到西元前1250年間的七百多年間)的古猶太人。

以色列人的名稱是希伯來人征服迦南的過程中開始出現的。據《創世記》載,希伯來人的第三代祖先原名雅各。一天夜裏,雅各與天使角力獲勝。天使說:“你的名,不要再叫雅各,要叫以色列,因為你同神同人較力,都得了勝。”從此雅各便以“以色列”為名,意為“與神角力取勝者”。後來,雅各娶妻納妾,共生了12個兒子,並發展成12個部落,統稱“以色列人”。

到了西元前1025年,以色列人建立了統一的王國。西元前933年,統一王國分裂,北方10支派組成北國以色列,南方的猶大支派與便雅憫支派組成南國猶大。西元前722年,北國為亞述所滅,10個支派或流散異邦,或為外族同化,史稱“失蹤的10個支派”。

西元前586年,耶路撒冷淪陷,南國猶大國滅亡。以色列人淪為“巴比倫之囚”。但在流放的過程中,他們的生活習慣、民族意識和宗教感情與當地人迥然有別。波斯帝國消滅巴比倫後,猶大人被允許回國重建耶路撒冷聖殿,以後猶大國相繼淪為希臘和羅馬帝國的屬國。最終因起義反對羅馬人,西元前70年耶路撒冷被羅馬大軍攻破,聖殿被拆毀,猶大人被迫流落到世界各地,開始自稱為猶太人。

“猶太人”(Jew)來自希伯來文“猶大”(Judah)一詞的希臘文與拉丁文譯名,最初只是希臘、羅馬人對猶太人的蔑稱,後逐漸為世界通用,失去貶義,凡以色列民族留存下來的後代均稱為“猶太人”。於是猶太人與希伯來人、以色列人一脈相承,沿用至今,成為對這個民族的統稱。

猶太人、希伯來人與以色列人這三個詞都是指神的選民,但用法上還是有點細微的區別。特別是猶太人,在不同的時期,含義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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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 年 9 月,教會的成人主日學跟著開學了。「新約簡介」班的同學問到:「聖經裡提到希伯來人、猶太人、以色列人,三者有什麼不同?」主日學老師上網找到一些資料,與同學分享。

(以下的資料出處是:基督教智庫)

在讀猶太人的歷史時,我們常常會看到「希伯來人」、「以色列人」和「猶太人」等不同的稱呼。現在,人們也經常把這幾個詞作為同義語來互相替用。尤其是現代猶太人的國家叫做「以色列國」,他們的語言是「希伯來民族」、「以色列民族」、「猶太國家」、「猶太語言」和「以色列語」等這類說法。當然,一般說來,使用這些名詞也未嘗不可,它們的意思在一般情況下也是清楚的。但是,嚴格說起來,「希伯來」、「以色列」和「猶太」是有其具體的歷史含義的。

希伯來

漢語的「希伯來」,譯自英語Hebrew。在猶太人的語言,這個詞的正確發音應該是「Ivri」,意為「渡過」。最早的猶太人被稱為「希伯來人」,意思就是「渡過河而來的人」。因為根據《聖經》和其他史料記載,猶太人的始祖亞伯拉罕率領其族人渡過幼發拉底河和約旦河來到當時被稱為「迦南」的巴勒斯坦,此後,這些古猶太人便被稱為「希伯來人」(見《聖經創世紀》第14章13節)。希伯來人後來為了逃避饑荒而南遷埃及,後又在他們的領袖摩西的帶領下離開埃及回到迦南。希伯來人出埃及時,在西奈山接受了 「十誡」。這是猶太人歷史上的一個重大事件。此後,「希伯來人」一詞就很少在《聖經》中出現了,取而代之的是「以色列人」。所以,一般說來,「希伯來人」主要是用來稱呼從亞伯拉罕到摩西時期(大約從公元前2000年到公元前1250年間的七百多年間)的古猶太人。

以色列

「以色列」一詞的來源可見《聖經創世紀》第32章29節)。猶太人的祖先雅各在異鄉興旺發達後,率妻兒返回故鄉,途中忽然有一人來與他摔跤。雅各獲勝。那人實為神的使者,他便向雅各祝福道:「你的名字不要再叫雅各,要叫以色列,因為你與神與人角力都得了勝。」以色列(Israel)一詞就是這樣來的,其意思就是「與神摔跤」。從此,雅各的12個兒子以及他們的後代就被稱為「以色列人」(Israelites)或「以色列的兒女」(Bene Israel)。公元前936年,古猶太人的國家分裂為南北兩個王國,北方王國被稱為以色列王國,南方王國被稱為猶大王國。北方王國到公元前722年就被亞述人滅亡了,這個國家的大部分居民也被流放到遠方,最後消失了。南方的猶大王國直到公元前586年才被巴比倫人征服,此後猶太人的歷史其實也就是猶大(Judah)國家居民的歷史。所以古代的「以色列人」主要指的是從摩西到猶大國家滅亡時的古代猶太人。

在英語中,聖經時代的以色列人與現代以色列國家的居民是兩個有區別的詞。古以色列人用的是「Israelite」,而現代以色列人用的是「Israeli」,但兩者譯為中文後都是「以色列人」。

猶太人

「猶太人」一詞來自雅各的第四個兒子猶大(Judah)。他的子孫便是古以色列人12個部落中的猶大部落。據《聖經》稱,猶大部落的首領大衛統一了整個巴勒斯坦,建立了古代的以色列人國家。後來這個國家分裂為南北兩個王國,北方王國包括了10個部落,而南方王國中只有猶大和便雅憫兩個部落。北方王國滅亡得早,它的10個部落在亡國後被亞述人流放到他鄉,後來便在歷史上消失了。南方的猶大王國又存在了一百多年後才被巴比倫人消滅,這個國家居民成了猶太教的唯一傳人。因此,猶太人(Jrdean)也成了整個猶太(或者說以色列)民族的通稱。

「猶大」一詞在希伯來語中實際上讀作「耶胡達」(Yehuda),其復數形式是「耶胡迪」(Yehudim)。在希臘語中,這個詞被拼寫為「Ioudaios」,到拉丁語中便成了「Iudaeus」,再到後來的英語便是人們所熟悉的「Jew」(在法語中為「Juif」 ,德語是「Jude」,荷蘭語為「Jood」)。在中國,在元、明代時就有人根據英語或者其他歐洲語言的發音,把猶太人譯為「木忽」、「珠赫」、「主鶻」或「主吾」等,這些稱呼與英語中「Jew」的發語是很接近的。到清朝後期的道光年間,人們又根據德語的發音把它譯為「猶太」,並沿用至今。

到了基督時代,一些基督教徒把「猶太人」與一個來自伊斯加略、名叫猶大(Judas of Iscariot)的人聯繫在一起。這個猶大原是耶穌的12個門徒之一,被認為是為得到銀子而出賣耶穌的叛徒。基督教會把猶大和猶太人聯繫在一起,使猶太人背上了出賣和殺死耶穌的罪名。從此,「猶太人」一詞就帶上了貶意,這在後來的曆名上引起了無數次基督教徒仇恨和反對猶太人的事件。有些教會由於仇視猶太人,他們甚至在內部的教派鬥爭中彼此互相攻擊對方是「猶太人」。在中世紀的一些歐洲國家中,因為猶太人善於賺錢經商,「猶太」一詞在這些國家的語言中還帶上了某種貶意的社會色彩,含有「精於討價還價的人」、「高利貸者」、「榨取、剝削他人者」的意思。在中世紀的一些西方文學著作中,一些奸詐狡猾的壞人往往都是猶太人,這對「猶太」一詞帶有貶義色彩無疑也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然而,在沒有反猶思想的中國人眼中,「猶太人」並沒有什麼貶義,它完全只是一個民族的名稱。另外,由於中國人基本上是一個沒有多少宗教意識的民族,所以,許多西方人看得很重的猶太人的宗教特征,在中國人眼中也沒有多少重要性。

在西方國家,還有些詞也是專門用來指猶太人的。例如,我們常常會看到這樣一個詞「特選子民」(the Chosen People,也譯為「上帝的選民」)。這個稱呼來自《聖經》,因為猶太教的教義認為,猶太人是上帝從萬民中挑選出來的一個特別的民族,並與之立有盟約。還有的人稱猶太人為「摩西教徒」、「行割禮者」、「亞伯拉罕的子孫」等,有的是貶義,有的是褒義。但這些稱謂都不算很普遍。

今日含義 今天,「希伯來」、「以色列」、「猶太」這三個詞已被賦予新的生命。這個歷經數千年而不滅不散的民族被稱為「猶太人」,他們古老的宗教被稱為「猶太教」,他們的語言被稱為「希伯來語」,而他們的國家被稱為「以色列國」。

如果在當代說到以色列人,那一般指的是現代以色列國家的居民,他們不一定都是猶太人。以色列人中,大部分是猶太人,但以色列國內還有大約佔人口五分之一的阿拉伯人,另外還有一些其他非猶太少數民族,但人數很少。

再如,希伯來語是當代猶太人的民族語言,也是現代以色列國家的官方語言。但如果說猶太人的語言就是希伯來語,也不完全正確。因為除了希伯來語之外,歷史上還有其他兩種猶太人的語言,一種是流行在中東歐猶太人中的意第緒語,另一種是流行在西班牙猶太人中的拉迪諾語。這兩種語言一度曾是歐洲猶太人的主要語言,後雖因希伯來語的興起而影響下降,但至今有些猶太人仍在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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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者為 於 2015/09/04 英吋 有關信仰

 

陶傑 Channel

有朋友問我對近日一個姓「肖」的大陸肥胖兒童在港非法居留又有書讀,有何意見?
一個肥仔,有何資格變成「社會公敵」?冰凍三尺,冇錯,這個小孩無罪,不過溫家寶說:香港有好多「深層次矛盾」。係好多自相矛盾的成年人有罪。

「肥仔大風暴」的焦點,係一個虛偽而又長期移動道德和政治龍門的所謂「建制派」—

1,當你講「公民抗命」時,佢同你講「依法施政」。

2,當你講白紙黑字的「基本法條文」時,佢同你講用隱形墨水另加的「基本法原意」,或者僭建在上的「人大乜乜講話決議」。

3,當你講「依法施政」、並提醒佢曾經話過「非法居留無證童不可以在香港入學讀書」時,佢同你講「弱小無辜,有教無類,肥仔都有讀書的人權」。

4,當舒淇被指在康城自稱台灣人而遭到大陸網民狂罵時,佢話這是「民意」。黃之鋒、林慧詩俾「愛港力」與網絡左毛狂罵時,又係「言論自由」。但網民紛紛強烈叫「肥仔肖」返大陸時,佢話咁樣叫做「網絡欺凌」。

5,佢話要「消除前英殖民地色彩」,郵筒改顏色,警察換制服,但前英殖民地留下的鄉村俱樂部,佢唔會剷除,高爾夫球場一切保留,佢自己同佢 D 姨媽姑姐用。你話唔夠土地起居屋公屋?佢話,可以「開發郊野公園」。

6,你在中學討論民主普選,佢話「唔好將政治帶入校園」。但佢叫校長教師宣傳「袋住先」,就係「國民教育,天經地義」;而 D 什麼西社團叫學生撐一個政治方案,錄影公開,交換去美國,則屬「個別事件」。

7,佢帶頭話「港人優先」、「港人港地」,當你也這樣講,你就係「港獨」。

8,佢叫你接受中國國民教育、母語教學、普教中;佢 D 仔女送晒去英國受英國教育、英教西 — 當佢下令香港的中學每個學期強制要昇幾多次五星旗或參觀解放軍軍營加強國家認同時,不要忘記,他在英國讀書的仔女嗰間寄宿學校,十幾萬呎的操場,昇的是英國米字旗,英國寄宿學校參加英軍訓練營,個課程叫做 CCF。

9,佢話你「勾結外國勢力」,但佢個律政司或警方,一旦打大案,就會用你的公帑,由英國高價聘請英女皇御用大律師。

還有許多許多、許多許多。

香港特區十七年來,當咁嘅人 — 如果佢哋仲 Qualify 係「人」的話 — 不停狎玩着你時,一下撥款一千億,一下又話超支撥多幾百億,高官厚職,近親繁殖,樓價地價,火箭上昇。小圈子利益均沾。

但係你唔好反抗,要理性溝通。你理性問佢,佢冇反應。你大聲 D 再三追問,你冇禮貌。你攔住佢,再質問,你「激進」。

這就是香港特區的十七年。總之,佢永遠是對的,一切都係你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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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者為 於 2015/05/25 英吋 有關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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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mon’s Glocal Chatroom》之一:訪問沈旭暉 國際軟實力:香港的最後出路

《Simon’s Glocal Chatroom》之一:訪問沈旭暉
國際軟實力:香港的最後出路

問: 這個新專欄的構想是什麼?國際研究為什麼在訪問國際友人以外,還要訪問不同香港人?

沈: 我一直希望令國際研究「落地」,而除了那些國與國之間的關係,其實國際視野在日常生活同樣能體現,更是香港人在目前政治困局下能避免捲入純消耗爭議,而有所突破的途徑。這專欄將會是一系列訪問,對象包括香港各個軟實力範疇的代表人物,或大家想不到有視野的人,或冒起的地方標誌組織或人物,或對香港這國際品牌有研究的學者。從這些訪問,希望讓讀者明白香港一直以來擁有的世界面向,從而更理解和懂得運用香港的軟實力,無論發揮在向北,還是向全世界。

一、軟實力作為弘揚香港這「國際品牌」的最後憑藉

問: 那究竟何謂「軟實力」?這概念似乎很虛,如何可以紮實一點?

沈: 要理解軟實力(Soft Power),則必須先理解「硬實力」(Hard Power),後者並非單指如軍事、經濟實力等,根據這概念原創者Joseph Nye的定義,還泛指通過Coercion方式影響結果的力量。然而,在當今以平衡利益和風險為遊戲規則的國際社會,動不動使用武力未必能收得利益之餘,往往先為自己帶來損害,不切實際。因此,Nye以「軟實力」這詞,涵蓋國家、城市「通過吸引力來實現意願的能力」,其中包括文化、價值觀、意識形態、民意、資訊流通等各方面所散發的影響力。「軟實力」概念中更重要的是,按美國海軍戰爭學院教授Carnes Lord的說法,軟實力超出了政權、政府的管轄範圍,而由民間、私人機構或組織以及廣泛的社會、文化群體所掌握。因此,這是不少討厭捲入狹義香港政治、不希望和北京政權對抗、而又不希望香港喪失自身特色的朋友,能有所發揮的地方。

軟實力到今天愈來愈被重視,也被不少研究量化。例如英國Monocle 雜誌連續五年評估全球各國軟實力,早前推出2014/15 年度排行榜,上榜地方各有獨門的軟實力標記,大抵能讓我們理解軟實力包含哪些方面。譬如阿根廷排30 位,編輯評語就提到球王美斯、教宗方濟各去年成為該國軟實力象徵;韓國被譽為流行文化工廠,排第15;美國則以流行文化、資訊流通、創新科技等成就高踞榜首。而軟實力並非與硬政治毫不相干,Monocle 的評分,就指法國去年揭出黑金政治醜聞而排名下滑;中國雖然上升至第19位,對非洲、南美以至東南亞有龐大的基建投資獲得一定影響力,但礙於中央及香港特區政府對香港雨傘運動的處理手法,亦拖累了軟實力的升幅。

二、城市對城市繞過政治禁忌:Glocal Forum的智慧

問: 那香港作為國際都會,應該怎樣拓展自己的軟實力,而避免觸及政治禁區?

沈: 根據《基本法》,軍事、外交的硬實力手段屬於中央政府,但軟實力的種種中介是香港內部範圍。正如Carnes Lord 提到,軟實力是由下而上、由民間散發的實力,某程度成為對在上者的一種意識形態制衡,用流行的港式說法,就是民間捍衞核心價值,但這種捍衞,並不以任何政治目標為綱;即使對北京弘揚其整體實力,也可能有所幫助。

儘管香港不能參與國防外交,但根據《基本法》,被賦予頗大的涉外關係權,而港人以城市對城市的身份,其實完全能政治正確地拓展國際網絡的。譬如2001年成立的「GlocalForum」,就強調比國家主權次一級的外事活動,主要以城市作為單位,也包括跨國私人企業、國際組織和傳媒等,「Glocal Forum」的最大主旨,正如其名字結合「global」與「local」,將國際資源競爭和協商接地,連結上城市本土的現實需要。他們認為,國際資源的壟斷,不局限於國與國之間的橫向層面,也包括中央主權政府對地方城市需要的忽略。香港是「Glocal Forum」106個城市成員之一,「城市-城市」的國際關係思維,對香港這個特區尤其重要,通過這類參與,香港才能得出一個發揮軟實力的平台。

三、極端愛國、極端本土以外的「第三道路」

問: 近年香港興起「本土運動」,這時候談國際視野,豈非和大趨勢背道而馳?會否參與香港政治?

沈: 在這個二元對立的時代,任何理性方案都會被極親北京的一方視為「破壞國家利益、勾結外國勢力」,也會被極本土的一方視為「投共賣港」,這種層次「討論」毫無價值,花一秒的時間也不值。但在這樣的社會生態,上述層次的論述只是剛開始,恐怕還會折騰十年,所以我經常勸相熟的朋友不要浪費時間,應該另尋自己的路,也可以說是「第三道路」。

其實,什麼是「本土運動」也大可商榷:記得年前曾和吳靄儀律師相叙,她說「本土派」很多枝節不無道理,但弄錯了核心部分,也就是香港的開放和多元性,對此我深深認同。從國際關係、地域處境來思考,香港其實自開埠以來一直是國際都市,香港核心價值從來不是閉關自守;假如本土運動要改變香港這百多年來賴以成功的公式,這是本末倒置的。在這層面而言,無論大家多麼不喜歡梁振英,他鼓勵青年的天地不要局限在這1100平方公里內,抽空而言沒有什麼不對,問題只是如何保持向不同方向開放、而不是單一向北望,以及如何在開放的同時保持內部人民利益和凝聚力而已。強調「中國的香港」並沒有錯,但假如忘記了「世界的香港」這固有的身份,中國得到香港還有什麼用呢?

四、中國與香港的軟實力:習近平vs Frederic Martel

問: 談到「中國的香港」,令人想起近年香港兩極化的現象,對中國不是極度抗拒,就是盲目崇拜。香港軟實力能怎樣紓緩這種矛盾?

沈: 「中國的香港」,無論喜歡與否,或者將來如何發展,都是當下香港的一個主要地位和身份,這是不爭事實。一國兩制、港人治港等制度理念和價值固然要堅守,但在民間層面,排他地堅持「我是中國人」或「我是香港人」的口號,都似乎無法在「中國─香港」這個處境中得到應有能量。習近平在去年11月的中央外事工作會議提到,「要提升我國軟實力,講好中國故事,做好對外宣傳」,然而法國社會學家Frédéric Martel 早前來港時,我請過他在中大講guest lecture,他直指「中國的軟實力是失敗的」,因為受負責硬實力的人干預,這代表了相當部分國際學者的觀點。Martel也提到香港要保持軟實力,要堅守五大特質:前四者屬老生常談─自由、保護知識產權、法治、平等,最後一點卻是「一國兩制」中的「兩制」;這裏所指,除了中國和香港體制上的差異,某程度說明了中港兩地兩種行使軟實力的邏輯差異:只要這成功,同樣也是中國的成功,起碼這是我的信念。(預告:下周我們將訪問Frederik Martel)

2001年董建華政府重金打造的飛龍「香港品牌」,在政府換班後似乎少見了,某程度就屬中國軟實力的邏輯,結局也說明由上而下的軟實力製造計劃實在「飛龍在天」─太過離地。相反,「雨傘運動」期間,吸引各國媒體前來考察報道,即使不談政治,諸般小節如「夏愨村」、「彌敦村」的社區運作、街頭藝術、抗戰智慧等,得到不少「外國勢力」媒體的正面評價,認為這是香港軟實力的呈現,其實,也有不少親北京人士私下對這些創意頗為稱道。從前香港讓國際社會留下印象的,大抵都是獨特的街頭小吃、1970至80年代功夫片,或就算是最老土、最具東方主義標籤色彩的維港帆船、人力車伕等等,都是從民間凝聚的「在地」標誌,這才是由下而上。在這種理解之下,「中國─香港」身份認同這場遊戲,可以得出矛盾、衝突以外的關鍵詞;兩者不作劍拔弩張的對立,但彼此清楚各自有不同的軟實力行使方法和邏輯,只要政府有足夠的胸襟。

五、濱下武志、王賡武、丁荷生:昔日香港作為東亞、東南亞的一環

問: 那「世界的香港」又對香港身份認同如何重要?

沈: 我們不應該為「中國的香港」而遺忘或捨棄「世界的香港」這個身份,而且香港本來就是個國際城市,除了老生常談的轉口港、國際金融中心等,就講香港眾多文化產業,譬如電影、電視劇集、流行音樂甚至足球,都曾經在不同年代征服東南亞甚至美加華人社區。只是近十數年來,無論政府政策或經濟,以至文化、日常生活接觸,均過度傾斜向北望神州的一邊,令香港逐漸忘記了原有的國際身份。近年來,上述提到的電影、音樂等均有被台灣、韓國以至星馬泰追過的勢頭。在21世紀現實環境中,亞洲近年也吹區域整合風,促使香港有必要積極面對和處理跟區內其他國家、城市的互動。香港要重拾國際城市這個身份,再次適應和活躍於國際生態,軟實力是重要的裝備和本錢。何況香港通過自身特色衍生的思潮,正逐漸變成一家之言,也是寶貴的軟實力資本,假如因為近年政治生態而不斷自我設限,令思想界變成一個醬缸,那不單是香港的損失、中華文化的損失,也是世界的損失。

事實上,南洋其他地方反而很善用同一身份。例如旅居新加坡的加拿大漢學家丁荷生(Kenneth Dean)曾研究「新加坡《石頭記》:從石碑解讀東南亞華人廟宇跨國網路」,通過廟宇、會館的石碑,研究新加坡早期華人社團如何編織一個跨國海外華人網絡,這網絡不單止新加坡崛起的憑藉,其實也是香港昔日崛起的憑藉。我在新加坡拜訪過前港大校長王賡武多次,他對不同地方華僑、Chinese Diasporas身份認同的研究,結合他在香港的經驗,其實已指點了一條香港的出路,只是我們懶於思考其可行性而已。正如我早前在專欄分享過日本學者濱下武志的《香港大網絡》,談及香港的國際腹地,高瞻遠矚,卻從未得到過香港重視。這網絡今天依然在新加坡被培養發展,但在香港呢?全球化時代理應更緊密溝通,但在不少人眼中,新加坡彷彿只成了一個純粹拿來比較、抽水的對象,卻沒有了人的層面的糾結了。

六、由Global到Glocal:減少依賴政府的國際身份

問: 不少朋友始終覺得國際視野很「離地」,而作為一個普通的香港人,我們可以怎樣理解和實踐這種「世界的」身份,以及發揮個人的軟實力?

沈: 經歷過80、90年代移民潮、回歸前政治恐慌,眼下雖然「五十年不變」之約還未走到一半,但不得不承認太多東西已經正在改變。然而今天我們實在不必把移民看作非黑即白的概念,因為內裏的空間還有很大。我們不應單純推廣Global視野,而必須結合本土的Glocal。在全球化時代,無論身處何方,都能對香港拓展軟實力和維持國際社會的香港品牌有所貢獻。香港人是可以有一些實質的行動,從個人開始重拾「世界的」身份,譬如馬來西亞等東南亞國家可以是留學深造的較佳、且較廉價的選擇,又或者投資台灣經營民宿,積極試試到日、韓尋找工作機會,尤其從事創新科技行業的。再者,軟實力可以是國際交流然後本土發酵的過程。台灣、韓國、新加坡是近年軟實力累積相當快的城市、國家,而他們無論在官方、民間外交也有不比香港少的經驗,即使是身處當地作日常瑣碎的互動,對於香港人如何處理和發揮自己的世界身份,都可以作為借鏡。

七、多種語言的啟發:香港應以成為「亞洲瑞士」為標桿

問: 那香港除了成為什麼「中藥港」、「科技港」,還有沒有其他路徑選擇?

沈: 其實,香港頗有潛質成為「亞洲的瑞士」。瑞士雖算不上是歐洲大國,但它自1815年從未捲入國際戰爭的中立背景,且確實發揮其地理上位處歐洲中部、連結歐洲各國的多元交滙角色,無論從語言、文化以至歐洲、國際事務參與等範疇。瑞士本身就由德、法、意三大語系的文化區組成,也鼓勵國民學習歐洲各國語言,所以國民的流動性極高;而且瑞士在國家與非國家層面的國際舞台都十分活躍,多個國際組織如紅十字會均設總部於當地,聯合國日內瓦辦事處的規模就僅次於美國總部。

香港歷史上作為中國、東亞、東亞南的交接點角色。現時不少富豪、商人,早年就從中國經香港下南洋做生意發迹,中國改革開放後亦回頭循香港進入大陸;文化方面,邵氏以香港作為基地,輸出大量充滿中國民族情懷的國語古裝片、武俠片,也在東南亞取得文化、民族情感上的成功。香港的泛中國身份認同,跟東南亞華人社區其實有着相當共通的情懷。可惜香港兩文三語政策並不太成功,甚至有學者主張廢除英語的官方地位,這樣下去,從前的英語優勢不復存在,普通話又一定不及內地人,同時又沒有機制積極向全球推廣嶺南文化,數十年後,情況不堪設想。事實上,香港依然有潛力更新自己的區域樞紐地位,即使日常小節,譬如身邊不少日以繼夜「煲」日劇、韓劇而被視為師奶、港女的,這些語言能力隨時成為支撐香港新一代軟實力的秘密武器。假如香港下一代在兩文三語以外都懂得日語或韓語【圖】,在地區遊走的能力和不可取代性都會大得多,走瑞士的路也會容易得多。

八、香港、台灣、新加坡、日本、韓國:21世紀的「第三大國際文化板塊」

問: 今天接觸到國際社會的就容易被說成「勾結外國勢力」,如何能夠突破?

沈: 這種文革式上綱上線,只會將國際的香港帶去末日,但中美角力畢竟是客觀存在,我們也不能視若無睹。只要將視野拉闊一點,當今中國和美國代表着兩股文化及意識形態,壁壘分明,但在中美文化之間,特別是在東亞地區,台灣、新加坡、日本、韓國等地扮演着調和性質的第三股文化勢力,我稱之為「21世紀的第三大國際文化板塊」。這自然是籠統地將她們合稱為中、美以外的第三文化,她們各自獨特的軟實力,足以跟兩股大勢力作競爭、協商,這是我近年不斷在日本、台灣、新加坡等地交流,希望建立一些網絡和合作之故。而我們不能忽略香港本身,其實絕對有足夠的軟實力,作為上述第三文化中的其中一股勢力,突出香港的國際、特別是亞洲身份,和捍衞本土身份、中國身份都沒有衝突。希望在這個每周一次的訪問欄目,能給我們更多think out of the box的思想衝擊,讓我們多明白香港與國際社會的互動模式,才可以在不同崗位為香港做應該做的事。

答:沈旭暉
問:梁振嶽

沈旭暉 信報財經新聞 2015年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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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者為 於 2015/01/31 英吋 有關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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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誥烽:佔領啓示錄

2014年12月8日 明報

自從旺角佔領區成功清場之後,整個佔領運動就像泄了氣的氣球。金鐘佔領區的終結,似乎只是時間和何種方式的問題。佔領行將結束,在這個低迷時刻,我們該開始總結這兩個多月的佔領帶來的啓示。

「階段性勝利」論的破產

從9月28日催淚彈激發佔領運動開始,泛民和佔中便一直呼籲大家撤退。不少佔領者都無視甚至嘲笑他們的呼籲。兩個多月來佔領者覺得最煩躁的,應該是勸退者一面呼籲撤出,一面卻不斷散播「人心已經改變」、「其實已經成功了」的阿Q式謊言。例如10月初情勢最緊張時,便有民主派學者說「希望學生明白早前的佔領行動已非常成功,讓大眾關注民主的程度到達史無前例的高峰」,勸大家盡快離開街頭。

從佔領者的角度看,在政府於普選問題上沒有讓步、也沒有人問責下台的情况下撤出,便是失敗。將失敗說成是勝利的精神戰勝法,或者可讓大家感受好些,但長遠來說卻對香港反對運動帶來極大壞影響。

1997年之後從爭取2007/08普選、反高鐵、反東北收地等,社運民運經歷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爭取不到要爭取的東西,阻止不到反對的東西,便是失敗。「階段性勝利」論不能將失敗變成成功,卻能令毫無戰績的老鬼以長勝將軍姿態不斷向初生之犢指指點點。近年每次出現新的抗爭事件,總有歷代沒成功爭取過什麼的老運動甚至政黨人物空群而出,佔據大台。情况就像每次有年輕人出來搞新公司,總有一堆以前生意失敗的叔叔嬸嬸來七嘴八舌,甚至接管董事會,向新意念潑冷水,讓新公司繼續用老鬼們試過證明不行的方法經營。反觀台灣,你哪時見過領有真正歷史戰功的野百合老學運或「老黨外」出來對野草莓、反媒體壟斷、佔領立法院的學生指手劃腳,警告他們不要做這做那?

佔領為何失敗?

他日佔領區被清空時,請大家不要再重複「階段性勝利」的謊言了。勇敢承認失敗,才能帶來認真的檢討。失敗乃成功之母,「階段性勝利」論,卻是不斷失敗之父。

這次佔領運動為何失敗?這個要參與過佔領的人才能解答。「評台」上星期刊出了一篇作者署名「大陸匿名網友」、題為〈雙學too naive,是時候認清現實〉的文章,在不少香港網上討論社群引起極大共鳴。文中提到:

「從9‧28到催淚彈引發20萬人上街,再到10‧2日學聯號召包圍特首辦,是運動的最好的時機,可是當時學聯面對梁的對話請求,選擇了同意對話……在20萬人的高潮期,有人要衝擊特首府,組織者還在和理非非進行勸阻……」

這種質疑雙學在民氣最盛時錯過了升級良機導致運動失敗的觀點,在年輕人中間十分普遍。同時在上星期,有佔中領導忽然出來「爆料」,說學聯在10月初放棄升級,是因為他們這些前輩阻止;多得他們制止升級,香港才避免了一場屠城云云。

這兩種觀點誰是誰非,佔領者會自行判斷。但大家好像忘記了,佔領初起時,莫講升級,連維持佔領的基本格局也十分困難。當時對佔領區危害最大的,並非政府的鎮壓機器,而是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糾察到處試圖拆路障,也有與泛民友好的社運人士去各佔領區呼籲大家讓路給緊急車輛通過、或搞莫名其妙的拆路障投票。

若我們拒絕陰謀論,我們只好猜想在反對運動裏那麼熱中於瓦解佔領於萌芽狀態的朋友,是真心害怕中共好強大好可怕,抗爭超出它容忍的範圍便會引發香港大屠殺。10月初學聯要求梁振英下台並要脅要圍堵政府時,佔中領導和泛民學者即含淚警告,若學生一意孤行,將有好可怕的事情發生。當時對當權者開槍的恐懼,在經歷過八九六四的老人中間,的確是十分巨大的。

北京露出底牌

現在指摘當時要制止學生的朋友是膽小和另有目的,未免是事後孔明。10月初時民氣的確正盛,但同時沒有人敢保證中共會不會下令開槍。結果佔領兩個多月來,起初有關北京下了不可死人讓特區自行解決佔領的傳言,被證明是準確的。對於持久佔領,當權者除了使用警棍、黑幫、拘捕、禁制令之外,並無開槍。就算到了旺角暴力清場後雙學在11月30日升級,示威者真的嘗試圍堵和衝擊政府佔領龍和道時,警方也沒有開槍。

示威群衆行動升級之後,一向態度強硬的《環球時報》,反而在12月2日刊出題為〈如果香港社會能容忍亂、內地何需急〉的社論,表示就算香港佔領長期化也沒所謂,呼籲「內地社會輕易不可動出動駐港部隊『平息動亂』的念頭。只要一國兩制在,這樣做就不是治本的辦法」。

這次佔領運動為港人帶來的最重要啓示,便是中共亮出了不會讓八九六四在香港重演的底牌。1989年中共能成功開槍並鎮壓學生,鄧小平的元老權威是決定性因素,鄧小平之後,中共已經沒有人有同等權威可以下這種隨時引發中共分裂甚至倒台的高風險命令。事實上,1990年代以來,中共面對各地激烈至攻陷政府大樓、殺官、打砸搶燒的暴力抗爭,也鮮有開槍鎮壓。

可以想像佔領結束之後,建制對示威者、媒體、學術界、網絡世界等的鎮壓與報復,將會恐怖地升級。但經歷過兩個多月的佔領和警察、暴徒暴打之後的年輕人,恐怕不會就此罷休。以後每逢過年過節人潮聚集之時,從平安夜到除夕倒數到元旦遊行到六四到七一,警察都要成為驚弓之鳥。任何導火線,都可能導致大規模起義再次出現。佔領運動,打破了「階段性勝利」的自慰謊言和六四陰影。兩個多月的佔領運動,看來只是全面抗命時代的序曲而已。

作者是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 社會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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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者為 於 2014/12/08 英吋 有關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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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怡:今天,我們香港人自己創設文明

2014年11月19日 蘋果日報

中大公佈最新調查,發現民意逆轉,支持佔領運動的市民較上月下跌約4個百分點為33.9%;不支持運動的增加8個百分點至43.5%。與上月調查相反,不支持者超過了支持者。67.4%受訪者認為佔領人士應該現在全面撤離佔領地點,認為不應該的只有13.9%。另外,在「袋住先」問題上,民意也出現變化,儘管若政改方案按人大8.31決定,支持通過的有36.1%,仍少於認為要否決的46.7%;但當被進一步問及,若提委會取消公司票及董事票,全部委員由四大界別人士以個人票選出,那麼支持立法會通過方案者則有45.4%,認為要否決的減至35%。也就是說,若政府第二階段諮詢提出以個人票取代公司票,民意傾向「袋住先」了。

昨天執達主任到中信外清除障礙物,沒有遇到反抗。今天可能會清除更多鐵馬。接下來會向旺、金、銅動手。如果留守者不反抗,政府很可能順利完成清場。佔領運動將告一段落。

爭取真普選經歷了將近兩個月,沒有爭取到中共和港共的任何讓步。學聯上京在機場即受阻,民主運動設想的後續行動,一是以自首引起社會關注,另一是辭職公投。但這兩個行動都不見得會掀起新的抗爭高潮。整個運動可能沉寂,師老無功難免令爭取民主的佔領人士氣餒。

作為長期關注中國和香港局勢的論政者,筆者對這大半年民主運動的發展,和中共港共的回應,基本上都在意料中。在雨傘運動如火如荼的時候,筆者從西方所有社會運動都不獲多數人支持的經驗,就預計佔領長此下去必然不會得到市民中沉默多數的支持。此外,無論從中共的權力結構來看,從香港人的難民心態來看,還是從中國人總想向更高權力乞求恩賜民主的奴性來看,筆者自中英簽署聯合聲明以來,所有論述都是悲觀的。

不過,9.28那天晚上,全城有六七萬人不懼催淚彈湧上街頭,並分別佔領金旺銅三區,以及連續近兩個月的文明抗爭,卻完全出乎久歷世故的筆者意料之外。然後,各佔領區漸漸發展成互助互愛更充滿文化藝術創意的烏托邦社區。佔領區影響向外擴散,從獅子山標語到「我要真普選」的橫直掛幅遍地開花。佔領運動又在學校擴展,一間間大學的畢業禮都出現了抗議活動。筆者在這段期間接觸一些年輕人,他們的見識和表達能力使筆者肅然起敬。

這是最壞的時候,也是最好的時候;這次的佔領會結束,但民主意識、道德力量、抗爭精神已融入廣大年輕人血液裏,因此佔領運動沒有結束,毋寧說它只是開始。

看透了中共本質的老一輩智者,認為雨傘運動在中共強勢和不顧香港民意的高壓下似乎瀕於失敗,全民推動真普選已無望,香港會正式宣告沉淪,筆下也難免辛酸。但在這些表面現象和力量對比之外,我們是否還應該看到更重要的內在力量呢?

數日前筆者看了電影《山本五十六》,電影的結尾問:這場仗為甚麼會打成這樣?這結局是怎麼造成的?筆者想起電影前段,山本五十六在指揮襲擊珍珠港之前,一再要求日本最高當局,一定要先向美國宣戰,不宣而戰會是日本海軍最大的恥辱。結果,日本(據說是繙譯之誤)在襲擊行動開始一個小時後才向美國宣戰。儘管偷襲使日本勝了第一回合,但道德上犯的錯造成終局慘敗,道德缺失一方面使日軍感到恥辱,另方面激發了美國的士氣。歷史上的勝敗,真是由道德力量決定的。美國獨立戰爭是道德力量之勝,國共內戰是中共道德力量之勝。道德力量,正義在胸,儘管居劣勢於一時,但卻會激發無以倫比的力量反敗為勝。看看中共港共和建制派在普選爭議中的嘴臉,他們的強詞奪理和語無倫次,他們不敢同佔領區的年輕人直接對話,他們拒絕學聯上京而說甚麼學聯的訴求中央已知道的廢話;再看佔領區的年輕人、留守者的句句在理,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評斷出道德力量在哪一邊,而香港前途會由哪一種力量決定。

國際企業顧問公司「GOOD Corps」旗下刊物《GOOD Magazine》日前發表「2014好城市排名」,香港由上年的第24位狂升至榜首。原因竟然是佔領運動:「曾幾何時的小漁村,成長為中西橋樑,不僅重投政治覺醒,更告訴全世界,狂熱的示威一樣可以極之文明」。雜誌形容雨傘運動是植根於互相尊重、表達自由,以及對實現夢想的持續信念。
如果說,以前香港的文明是英國人留下的,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們可以說,香港的文明是香港人自己創設出來的。它會在日後發光發熱。看到這樣的市民,看到這樣的年輕人,我們真是毋須悲觀。

(https://www.facebook.com/mrleeyee)李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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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者為 於 2014/11/19 英吋 有關情理, 有關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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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家麟:盲衝亂撞的,係人係鬼?

2014年11月19日 主場博客

年多前的碼頭工潮,抗議與佔領了四十日。

前幾天,路過旺角的民主講壇,碼頭工人大哥開講,對不起,我忘了你的名字,這位大男人,淡定從容、溫文爾雅地,回憶當時的運動經驗,如何在冷風中捱夜與堅持。

街頭有人問︰當時你們的戰友中,有無鬼?

大哥回答的一番話,我印象很深刻(大意)︰我哋行得出來,都係非常堅定的。到後來,或會有人說些激動的話,要行動升級,或做些不理智的事,那是因為運動拖了很長時間,有些人意志消沉,或者想多了,想歪了,或者忍唔住,這些其實係人之常情,我哋要明白,同佢解釋,講清楚,咁樣無幫助……

看見有人衝立法會撞爆玻璃,撞爆了,自己不進去,卻叫人衝入去這幕鬧劇,就想起了碼頭工人大哥這番經驗。

做大事,要有勇有謀有部署,相信衝擊者中,大部分人都是熱血上心的人,但如此衝法,正中下懷。

大家都看清楚了,主流香港人怕亂,鄙視暴力,有秩序潔癖,所以很多市民痛恨警察打人亂放催淚彈,而「愛與和平」的抽象概念化作佔領區裡的井然秩序,也是一股強大力量。

佔領運動至今,當權者策略明顯轉變,政府轉為按兵不動,藍絲帶最近索性失蹤,以逸代勞,拿了禁制令,也嘆慢板,不急於清場。一方面讓堵路繼續擾民,使民怨發酵,另一方面等待示威者內訌分裂,示威者鳩衝,自毀和平招牌,當權者樂見。

當天831人大落閘,佔中三子謂香港進入「抗命時代」。不是「抗命月」、不是「抗命年」,是「抗命時代」,代表著,抗爭與抗命,將延續很長時間,不是一年半載、更不是一時三刻能達成。用上「抗命時代」一詞,也代表了,中老年一輩,有生之年,也未必見到甚麼實質成果,若然香港的核心價值不繼續衰敗,已然有幸。

如此長期的抗爭,會磨滅意志、會忘卻初衷、容易令人精神崩潰。

要保持澄明的心境,考驗才是剛開始。

原文連結:http://goo.gl/u8t9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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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者為 於 2014/11/19 英吋 有關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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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耀廷:不要踩在法院肩上

2014年11月18日 蘋果日報

在港大法律學院舉辦「雨傘運動與法治」論壇上,終審法院前常任法官列顯倫認為法庭向旺角佔領區頒發禁制令是一個極之奇怪的判令。其中一點是整件事是涉及公共秩序,要處理由佔路而造成的公共滋擾,理應由律政司代表公共利益向法庭申請禁制令,但現在卻由兩個私人團體(的士商會和小巴商會)向法庭提出申請。

當然我們沒有證據證明由兩個商會向法庭申請禁制令是由特區政府促成,但至少可以肯定是因為律政司並沒有直接提出申請,才導致由兩個商會去提出申請。律政司在兩個商會提出申請時,也沒有主動介入。因此我們可以肯定說,特區政府在整件事中,本應是主導的角色,現反好像成為了配角。在私人團體從法庭取得判令,而執達吏又執行不到法庭判令後,特區政府下的律政司及警方,竟變成了只是協助法庭執行判令的助手而已。

法官在禁制令中說明,若執達吏執行禁制令遇到阻撓,可以尋求警方協助拘捕有關人士,並盡快把該等人士帶到法庭處理。但法官在判詞中是確認其實警方是有足夠權力去處理相關情況的,禁制令並沒有額外賦予警方更大的權力。既然特區政府根本已擁有足夠的權力處理佔路的情況,那為何遲遲不採取行動呢?為何現在竟淪落至在民事訴訟中協助私人團體去執行法庭的判令呢?就算要用民事訴訟去取得法庭的禁制令,也理應由律政司去做,但現在特區政府竟連在民事訴訟中直接向法庭申請禁制令的勇氣也沒有!但更奇怪的是,警務處處長竟會主動公開說要全力協助民事訴訟勝訴的一方去達成其民事的訴求!警務處處長竟甘於讓香港警隊去做別人的助手!我相信這在香港的民事訴訟史中是從沒發生過的「奇事」!

為何特區政府淪落至要這樣做呢?為何特區政府要依靠私人團體透過民事程序向法院申請禁制令,用協助執達吏執行禁制令的方法才有膽去清場呢?其實這正反映了特區政府自覺心虛,知道特區政府現在根本沒有甚麼認受權威,暴力清場必會引來更大的社會反彈,即使能趕走一些佔領者,但大量市民很大可能會出來反包圍警方,結果還是不能清場。

心知自己缺乏足夠認受權威去直接清場,特區政府惟有出此下策,由私人團體出面提出民事訴訟,以民事訴訟去處理本屬公共秩序和公共利益的問題,讓法庭頒出民事的禁制令。公共秩序和公共利益本屬特區政府下律政司的職權及職責範圍之內,現在這樣做,可避過由律政司直接提出申請,免卻引起不必要的社會反彈,刺激更大的抗爭情緒。

但更重要的卸責招數就是警方明明有足夠權力清場,也要由法庭去頒令要求佔領者離場。特區政府事前必知道,法庭在訴訟中只能按現行的法律審判案件,是不可能也不會處理得到引爆佔領行動背後有關民主普選的政治及法律公義的爭議。明知法院在香港法治制度下的局限,特區政府、律政司及警方就充份利用這法治漏洞,恬不知恥地讓法庭去做醜人,利用法院在公眾享有遠較特區政府為高的認受權威,以配合法院為名,去達到其清場目的。

特區政府完全罔顧這樣做,實是把法院的認受權威在法院不情願下押上了。在香港現在那麼特別的處境下,這樣做必會削弱公眾對法院的認受權威。特區政府為了清場,不擇手段,不惜付上任何代價,連法院的認受權威也不放過,不能不令人心寒。

特區政府這樣的無良手段能否成功清場,仍難預料得到。但可以肯定去說,一個政府以其公權力去漠視公民要求法律須保障公民基本政治權利的公義及合理訴求,甚至用盡一切手段,不惜犧牲獨立法院的認受權威以達其政治目的,其不尊重法治及破壞法治的程度,相比那些在特定情況下及在特定條件下迫於無奈地不遵從法庭禁制令的小市民來說,必是遠大得多。

梁振英特首、袁國強司長、曾偉雄處長,若你們要清場,請不要躲在禁制令背後!不要踩在法院肩上!請你們堂堂正正,用法律已賦予你們的公權力去清場好了!

戴耀廷
港大法律系副教授、佔中發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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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者為 於 2014/11/18 英吋 有關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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